【蔺靖】云中（11）
梅长苏抬起头来，瞟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人一眼，罕有的冷笑了一声：“蔺少阁主不远千里来一趟金陵，不让这城中故人替你接风洗尘，反倒远远把我从廊州叫回来，不知所谓何事？”他见那人没有动作，又接着冷笑：“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景琰？如今倒好，你怕见他，又不让我见，那你回来做什么？你若是想吹冷风，烦请蔺大公子出门去吹，替我把窗掩好。”
蔺晨转过身来，眉间神色凝重的很，他一向不正经惯了，猛然如此表情，唬的梅长苏心里也是一沉，心里千百个念头翻过，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冒出来，脱口而出：“你，莫不是要托孤？”蔺晨盯着他看了半晌，嗤笑出来：“我这辈子，没什么差错，都不可能有孩子，托的哪门子孤？”说完，面色又沉下几分，“这事，比托孤还重。”
梅长苏刚放下点的心，忽而又像是被牵扯在了百尺悬崖之上，只是等着他接着说下去。他眼看着蔺晨的嘴张张合合，一字一句地说：“景琰，很久都没有睡好了。”
一向自诩聪明的江左盟梅宗主在大脑里反应了好久，蔺晨说的景琰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景琰，睡那个字又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睡，不是什么暗语之类奇奇怪怪的意思。等他确认过来，随手抓起手边趁手的茶杯，劈头往那人身上扔过去。
蔺晨一闪身躲开了，俯身捡起那个茶杯，往他身边走了几步，脸上带着些苦笑：“你大概觉得我在发疯，我这几天都以为自己在发疯。”说着，从袖摆里掏出片布帛，往梅长苏面前一递，梅长苏接过来，展开看了看，上面只有几个字：上，日日难寐，忧思甚重。他沉思了一会，抬头看着蔺晨，“你昨日入宫了？”
“是。”
“景琰他不知道？”
“是。”
“你可知擅闯宫闱是大罪？”
“知道。”
“这布帛从哪里来的？”
蔺晨沉默了一会，“昨日，我入宫时已是三更，我去景琰寝宫外等了一会，可他的气息一直很乱，完全不是睡熟时的样子。后来……”
“后来你去偷了《起居注》？”梅长苏慢悠悠的打断他。
“是，我从上面拓下来的。一时手边没有趁手的纸张，我还把我袖子扯了一角。”蔺晨说这话的时候梅长苏明显感觉到他咬了咬牙。
蔺晨接着说：“若仅仅是三两日如此，我也不担心，可，”他停了停，“我大致翻了翻之前的，大概自我一年前走之后，他就一直如此，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梅长苏哼了一声，他鲜少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如今这样，实在是太过气恼。他看着蔺晨，再说话时，语气里带着不善：“我若不是了解你，必定当你现在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当年你说，无论景琰如何，你既然选择了，就会放下你所谓的心高气傲，不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可后来呢？”只有你让他最为难。这话他总算是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蔺晨也心知肚明。
“去年除夕，你冲他说了一串混账话，然后甩甩袖子，你蔺少阁主倒是走的潇洒。你可知道景琰宫宴上喝了多少酒？又对我说了多少话？他这些年，刀枪剑雨里拼过来的，大漠里的酒，烈的像刀，他都没醉过。那天，他拉着我，翻来覆去讲了七八遍，我才理出头绪来。”说完这些，梅长苏惊讶于自己为什么没在这人踏进他府上那一刻就把他轰出去露宿街头。
听梅长苏这样讲，蔺晨飘飘忽忽想起了那天的事，虽然只过了一年，可他再想起来时只仿佛是在雾里看自己，模糊的很。那日是除夕，他本想着景琰即位的第一个年节，是一定要一同守岁的，他提前在宫里摆好了灯，又从外头请了个变戏法的手艺人学了几个日夜，终于学会了几个把戏，早早的在殿里等着，想着在宫宴之前，先和景琰一起吃顿便饭，垫垫肚子。毕竟极少有人能在宫宴上放开肚子吃的畅快，更别提吃饱。
萧景琰批过奏折回来已经有些晚了，宫宴在即，他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陪着蔺晨说了几句话。说失望，蔺晨肯定是有的，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却没派上用场，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可他知道萧景琰每日有多累，繁多的政务让他少有休息的时间，所以他只是开玩笑似的抱怨了几句，可他没想到，萧景琰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问他，“蔺晨，你为什么留下来呢？”
他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他想说的很多，他想说你为皇长兄翻案的孤勇和决绝，你这些年来的忍耐和坚持，你的所有别人看得到看不到的很多面，都让我想要留下来，陪着你，陪你捱过以后所有可能遇到的好或不好。可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景琰好像也没有想听他的什么回答，他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当年，小殊出征的时候，你说我是个好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没有人能替谁做任何意义上的决定。”他看了蔺晨一眼，说：“若是因为我是你眼里所谓的好人，你不必为我留在这里，我也没资格替你做什么决定。”蔺晨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应该是他将一颗滚烫的赤子之心捧到萧景琰面前来，可他非但不要，还把它放进冰天雪地里，他整个人彻骨的冷，且无论如何永远也暖不过来。
他只是呆了一瞬间，就冷笑起来：“萧景琰，你确实说对了，我蔺晨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我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之人，既然好人如云，我可陪之人也多如云，你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我是二更的分割线=====
景琰：是个好人你就喜欢，你的要求真低。
蔺晨：我是喜欢好人，但就算景琰你是个超级无敌大坏蛋，我还是喜欢你。（当然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写出来了宗主和景琰浓浓的闺蜜情，心里感到非常满足。蔺阁主，我不想说啥了，他在我的设定里就是一个小气吧啦，不太成熟的大猪蹄子。但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一个依旧字数不多的二更（欢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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